惜才，不忍李江海就此埋沒，便將他調來洛陽。

吳長風唐大山是認識的，那是個老狐貍，心眼比常人要多上一對，他能做出這種事來唐大山並不稀奇，更何況吳長風有個不成器的侄子……不過……這種事情並不算得上天大的事，只是死了幾個鹽幫悍匪而已，值得辭去寺丞一職？莫非李江海心中早有打算？

想來是這樣了，不然誰腦子進了水才會舍得摘下官帽。

“李江海，你是本縣捕頭，這件案子有什麽進展？”唐大山仿佛再說一件跟他毫無關系的事，因為他明白，不論任何事情，只要帶上了個人感情，便會出亂子。

“唐老爺，令弟的死蹊蹺，這點你應該有分寸。”李江海淡淡地說，他堅信唐大山不會認為唐闊海的死只是個意外，而是意料之中的事情，從今天劉青的身上便能看出。

劉青是個怎樣的人？恐怕從當時在場眾人的臉上便能看出來，那是個可怕的人，會讓人怕的家夥總歸不是好人。既然不是好人又何必假惺惺地來悼念呢？既然不是好人又怎麽會好言好語地與唐大山交流？他的每句話都帶著刺，深思一下便會發現話裏有話。

劉青對李江海說想要讓他當自己的狗腿子，想必任何人都不會覺得他是在開玩笑，那不是開玩笑的語氣。先不論劉青人怎樣，就憑他這雙眼睛，確實識才！他當之無愧有今天的地位。

“是，我知道總有一天，我與闊海會不得好死。”唐大山忍住長嘆說。

“為何會不得好死？仇家亦或是……”李江海打算問到底，這些對案情的進展都有幫助。

“亦或是外力所迫？”唐大山接著李江海的話說道：“人嘛，不可能每件事都如意，就像我們兄弟兩個。我們小的時候唐家還未有這般大的家業，只能算個小商賈，但家父頗有經商頭腦，他看出來了我與闊海的能力，所以從小便在培養我們做生意，可這事我與闊海並不喜歡，我倒是願意當個私塾先生，而闊海則想做個鐵匠，他對兵器十分喜愛。

但那又怎樣呢？還不是要隨波逐流？我沒有當成私塾先生，而是跟隨家父四處奔波，闊海也沒能當成鐵匠，守著家裏的生意……漸漸地唐家在洛陽嶄露頭角，有了一席之位，往後的日子裏也並不是一帆風順，我們擊垮了一個又一個生意上的對手，明裏的暗裏的我們都接著，那時我們全家人的性命都似乎拴在腰帶上，可那時不覺著怕，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。經過一番磨難後唐家開始走起運來，家父私底下捐了一筆銀子給開國皇帝，沒想到他又成事了，從那以後唐家一路順風順水，再也沒人敢來招惹我們，不過我們卻老了。

隨著年紀增長，我們越來越怕死，曾以為死有何畏懼，可真到了這個時候就覺著不一般了，死，確實足夠可怕，當一個人連死都不怕的時候或許已經稱不上是個人了，而且越老的人越怕死。

雖然怕死，那也得硬著頭皮接著不是？我以為我會死在闊海前面，沒料到他卻死在我的前面，做哥哥的本該替他遮風擋雨，沒想到他倒先走了……”

說到傷心處，唐大山竟流了幾滴眼淚下來，還沒流下多少遍被他用袖子擦幹了，他不能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內心的脆弱。

無人是用鋼鐵鍛造的，也無人的心不是肉長的，唐大山亦是如此。

“怎樣，說了這麽多，我無非是想告訴你，闊海的死在我意料中。”唐大山接著說：“可是殺人償命自古有之，誰殺了他便要償命，這事躲不掉，我說的對不對？”唐大山望向李江海。

“對！殺人償命！這也是我要做的事情。”李江海接了話頭，“若是殺人無須償命，那這天下可得亂成什麽樣子，若是沒有公平可言，就沒有‘國泰民安’這個詞，所以為了能夠國泰民安，哪怕是拼上了性命，我也要維持公正與公平，這是我畢生所願。”

“說得好！”唐大山豎起拇指讚揚。

“唐老爺，劉青這個人你了解多少？”李江海問道。

“比他自己都要了解。”唐大山說。

“他與這件事會不會有關聯？”李江海終於問出了這句話。

“會！一定有！”唐大山答道。

“你為何這般肯定？”李江海問。

“無利不起早，他與我唐家鬥了好些年，從未登門拜訪過，倒凈幹背地裏捅刀子的事情，這次闊海被害，他就像條狗一樣聞著味道來了，這其中難道沒有貓膩了？恐怕闊海去世的消息便是他放出去的，整個洛陽我想不出還能有第二個人有他這般本事的。”唐大山面色平靜地說。

“嗯，既然唐老爺都這麽說，那我心中有數了。”李江海想了想又問道：“除了劉青，唐家在洛陽還有何對頭？”

“洛陽有資格做唐家對頭的，恐怕只有劉青一個。”唐半山說。

“那張儀呢？他算不算？”李江海忽然提起這個名字。

“張儀？你怎會知道他？”唐大山片刻便想通其中緣由，“他是張寶山的兒子，你自然聽說過他。那個小王八蛋是個紈絝，無惡不作，與他爹的陰險狡詐不同，但卻是一家人。可……你怎會提起他？難道他與此事也有關系？”

“有沒有關系我不知道，可昨晚出現的夜行人卻消失在他的府裏。不僅他在場，就連雷縣尉都在場，所以我想知道張儀是什麽樣的人。”李江海解釋。

“你何必問我？憑你的眼力，恐怕他是什麽樣的人你早就心知肚明了吧？”唐大山說。

“有些事情還是要從別人的口中確認一下的好。”

“是，那不是個好東西，與劉青一樣，最近與劉青走的很近。”

61交談

唐大山屏退了所有人，只留下與他坐在偏廳裏，既然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，那麽有些話便好說了。

唐大山對這件事有很多看法，也有很多想法，但是他不能隨著心意來，因為其中還摻雜其他原因，比如年前從長安來的使者，在這事上面，唐闊海與他的意見是不合的，不過有個共同之處，就是二人都不願為人槍矛。但是唐闊海的死和這件事情一定有關聯，唐大山敢肯定。就算是一手遮天的劉青，想要對唐家動手的話也要考慮考慮後果，可現在已經有人動手了，那麽此人的身後一定有某位大人物在撐腰，否則天王老子也沒有這般大的膽子敢在唐家頭上動土，至少在洛陽是這樣。

李江海從長安大理寺來，唐大山不清楚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麽，也就是說不知道李江海究竟是哪方的人，或是無辜的，只是個得罪了上司被貶的可憐人。最後一種可能性較大，唐大山看得出李江海是會做出這樣事來的人，此人的眼裏容不得沙子，便是所謂的公平。但是誰又能說得準呢？萬一這只是他的掩飾呢？萬一他是受命而來？

唐家已到了危難時刻，距長安來的使者所給的期限越來越近了，若是他再拿不定註意，恐怕他們便會對唐家動手了。風雨欲來，唐大山不得不做出個決定，而他的決定既不會順從使者，也不會順從旁人，他想在這世上保持中立，可這種事情又怎麽好做得到？既然對方已看上了唐家的勢力，又怎麽會輕易放棄，何況唐家本來就是塊引人眼紅的肥肉，誰會舍得把肥肉白白送與他人？恐怕就算是毀掉這塊肥肉也不會拱手讓人吧！

唐大山深知這點，所以他想要和李江海談談，毫無保留的談談，不過現在還不清楚李江海到底是何方神聖，要先了解清楚。

而李江海，他對唐老爺不感興趣，他只對能否查出兇手感興趣。在他看來，不管是唐家與劉青的恩怨也好，還是張儀與劉青的恩怨也好，這些都與他沒有關系，唯一有關系的，只是他們和唐闊海的命案有無關聯，若是有，李江海不介意去查上一查，若無，李江海則半點也不想沾染他們。他們這些人就是個染缸，會將人的優點染成缺點，離他們太近總歸不好。

“唐老爺，有話不妨直說。”李江海率先開口。

“你是什麽人？”唐大山單刀直入，並不打算廢話，他喜歡與聰明人說話，恰恰李江海不是個笨人。

“我既不是好人，也不是壞人，我只是一個孤獨的幽魂，在這世界游蕩著，希望有那麽一天能夠找到歸宿。但是在此之前，我想做個善人，幫主弱小的善人。”李江海的眼睛深處綻放出光彩。

“我沒有問你是否好壞，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什麽人？你從長安來，你是什麽人？”唐大山沒有得到滿意的回答，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